今天是火神山医院休舱一周年

在这个特殊的日子里

让我们致敬每一位医护工作者

他们是战士，也是天使

在这场没有硝烟的战役中

胜利属于每一个坚韧不拔的勇者。

《“红区”日志——火神山的日与夜》 王昆 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 2021年4月

2020年初，新冠肺炎疫情发生后，军队医务工作者逆流而上，驰援火神山医院。本书是火神山医院抗击新冠肺炎疫情一线实录：以马凌、沈利、董红娜、杨静静、王巧玲等为代表的部队医务工作者，身处火神山医院一线，与新冠肺炎疫情展开一场关乎生命的竞速较量；在被称为“红区”的重污染病房里，情形危急但不失温暖：九十七岁的老红军躺在病床上执意完成一次军礼，全网接力为聋哑老奶奶寻找手语翻译志愿者，一对老年夫妻跨越病区接通视频连线……

《“红区”日志——火神山的日与夜》节选

王昆

补充完病号饭，王巧玲要和刘慧一起完成今天值班最重要的工作，测量全病区五十八名患者的体温、呼吸、脉搏、血氧饱和度，测量完录入PDA（“移动的护士站”，一种可录入、查看患者信息的手持终端）。她一直在紧张地忙活，时不时地小跑几步，虽然在这样的环境下，穿着这样的衣服，从自身防护出发，护理人员们做任何工作都应该慢而稳，但是很多活儿催着，现实的工作量实在不允许那样，衣服可以湿了干、干了湿，但患者的生命在面临着生死考验。鹿鼎娱乐登录

高强度的工作和停不下来的脚步，半小时之后，王巧玲就什么也看不清了，眼前雾蒙蒙的一片。因为要给病人的手上扎针，再去找那个仰角已经毫无作用，王巧玲急得在窗前来回摇头，但走廊上少许的低温也无法让护目镜上的雾气散去，只有偶然顺着护目镜向下流动的一滴汗水，才能留下“一小绺”清晰的世界。

刘慧说：“我今天走得慢，护目镜的雾气稍微好一些，我来扎针，你把病人的雾化都检查一下。”王巧玲试着去给患者做雾化，但是当她把病人治疗执行单拿在手里时，仍旧是一个字也看不清。正着急呢，一位在外面打水的年轻患者走了过来：“护士，你是不是看不清啊？要我帮忙吗？”王巧玲像是一下子找到了救星，赶忙说:“好，你帮我念下床号、姓名吧，其他的我来做。”

于是，年轻的患者配合着王巧玲，两人一个负责念患者床号、姓名和剂量，一个负责把配药打进雾化器里面。每到一个患者跟前，王巧玲都说:“我现在眼睛看不大清楚了，太模糊了，你看着我打药的位置，别打偏了。”病人们都特别理解，也特别配合王巧玲两人。病人们不停地说着感谢的话，王巧玲听了格外开心，笑着说：“只要你们都慢慢好起来，我们累也高兴。大家要安心配合治疗，争取早日康复出院。”鹿鼎娱乐登录

刚刚完成三个病房的雾化，楼道内突然响起一阵心电监护仪的报警声。王巧玲循声疾步走进走廊中部的一个病室。病室里，一位即将康复出院的大妈一边刷屏一边喝水，结果一不小心把水杯摔在了心电监护仪上。

王巧玲来不及和大妈多说，顺手拿起一卷卫生纸去擦机器上的水渍——现在是非常时期，每一台机器都在日夜发挥作用，监护着病人时刻变化的病情，一旦烧坏了电路，再调配新的机器过来，至少需要好几个小时。

低着头，王巧玲却很难找到合适的角度看清眼前的仪器，眼前仿佛一片雾，只能凭着感觉擦拭着机器。大把大把的卫生纸被浸湿，大把大把的卫生纸再盖上来。大妈红着脸有点不好意思，看着王巧玲的面罩下面一绺绺水珠往下流淌，也手忙脚乱地过来帮忙。

还好，机器没有发生故障，试了试，运行正常。“姑娘，你也是军队上派来的吗？”大妈可能觉得不好意思，特意岔开话题，把床头上的一张检测单拿在手里，那是她昨天的核酸检测数据。王巧玲笑着点了点头，她已经好几次和这个大妈打交道了，只是医护人员们全部防护严密，大妈根本分不清谁是谁，见过了也记不住。

大妈是位个体户，在当地开了一家旗袍店，她说店里所有的旗袍都是手工缝制，还说等她回去后要给这里的护士们每人定做一套，都是免费的。难得这个大妈有这样的心情，每一名服务的护理人员也都在鼓励她。大妈入院时的症状不算很严重，血氧饱和度身体体征都稳定，唯一不好的就是，大妈老是不停地刷着手机。王巧玲好几次告诉她，这样也是消耗自身能量的，希望她克制一下。但是大妈没听进去，拿着手机不停地和客户们视频，和亲朋好友们聊天。鹿鼎娱乐登录

直到一次复查，她的肺部开始变白，血氧饱和度也降到百分之八十以下，医生给她下了病危通知，大妈这才害怕起来，能严格遵守护理人员的要求了。大妈从一开始进来就胃口很好，她说自己入院之后重了七八斤，回家第一件事就是减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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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妈把手里的核酸数据单递到王巧玲的跟前：“姑娘，你再看看，我都不敢相信呢。”

王巧玲在交接班的时候，大体知道了她的信息，经过不断的临床治疗，她的病毒核酸抗体已经“转阳为阴”，再过三四天观察期她就要出院了。但即便如此，也千万不可大意，王巧玲委婉而严厉地说了她又在不停刷手机的事，大妈红着脸说：“我一定听话，一定听话。”

王巧玲接过检测单，特意鼓励了她一下：“这么多病人里面，您是配合护士表现最好的，不仅能够按时休息，而且能够按时吃药吃饭，您的病症已经消除了，但还需要一个最基本的观察。观察期结束，您就可以回去和家人团聚了。”鹿鼎娱乐登录

大妈显得格外高兴，她说：“刚开始得病的时候，我觉得天就要塌了，自己肯定活不了了。我有张给孙子考大学准备的卡，我的孙子才上小学，当时我觉得自己怕是不行了，就提前告诉儿子银行卡的密码。现在病好转了，你看，我这回去还得重新换个密码。”

大妈的话把王巧玲逗乐了：“大妈，那钱您就别再要回来了，再重新开始存吧。相信这一劫过去，您会高寿的。”

“唉，高寿不高寿的，咱也不去求，这次能从鬼门关出来，多亏了你们这样辛苦。我没有闺女，你们这样照顾，我觉得就像有好几个闺女一样。我活了一辈子，啥也都见过了，这几天我也看到了，要说你们当兵的，关键时候是能冲上去，真是不简单啊！……等我孙子长大了，我会让他去考军校，最好考个军医大学。你们救了他的奶奶，他也应该学点真本事去救更多的人！”

听了大妈的感叹，王巧玲的心里久久不能平静。在这座英雄的城市里，她已经好几次被这些平凡的人深深感动了，现在，这位大妈的感恩之心，又让她想起了一位司机师傅。

那是一次夜班，她在更衣室里耽误了一点时间，等到走出医院大门的时候，已经是十点半多了，当时她还抱有一丝希望：如果十点半的那班车还没走，她就还能坐上车。鹿鼎娱乐登录

接送医护人员的司机师傅都是固定的，他们都是当地人，也是武汉十几万志愿者中的一部分，为了方便联系，每名医护人员都和司机师傅之间留有电话。

看着空荡荡的停车场，王巧玲赶紧给司机师傅打去电话：“师傅，你已经出发了吗？” 师傅说：“对呀，出发了一会儿了，你刚出来吗？”王巧玲说：“对，今天有事，晚了点。”师傅说：“我已经走到汉阳大道了，不太好往回返。我给你个电话，你联系一下。对方姓曹，曹师傅能单独送你回去。”王巧玲既惊喜又感谢：“谢谢师傅。”

拿到电话号码，王巧玲赶紧联系上了曹师傅：“曹师傅吗？你好，我是火神山医院的护士，刚下班，没赶上回驻地的大巴，现在着急回去，能不能麻烦你过来接我一下？”曹师傅爽快地答应了：“没问题，我刚好在这附近，你在医院前面的路口等我。”

没过多久，曹师傅就驾车赶到了。王巧玲赶紧上车，说了声：“谢谢，麻烦你专门过来接我。”曹师傅说：“没事，我们更应该谢谢你们。我也有父母，有家人，你们大老远离开父母、家人来支援我们，完全不顾个人的安危，我们这些健康的武汉人也要像你们一样全力以赴，共渡难关。”

曹师傅乐观健谈，一边开车一边说：“为了方便你们医护人员下班回去，我们这些志愿者，自发地在多家医院附近接送医护人员，今天我就负责火神山医院这片儿。”鹿鼎娱乐登录

这让王巧玲有些震惊，本以为自己今天幸运才坐上了车，没想到曹师傅他们竟是有计划的行动。曹师傅还告诉王巧玲，他们虽然是自发的，但和医护人员一样，有群体、有组织、有纪律。

王巧玲问他大约有哪些人。曹师傅自豪地说：“我们人很多，有政府公务员、农民工，有出租车司机、企业员工，有酒店的老板，等等，每个人都在尽一己所能，积极为早日战胜这次疫情做贡献。”

是的，来到火神山不久，王巧玲就听说了这个英雄城市的很多故事：酒店老板免费给医护人员提供住宿；出租车司机免费给医护人员保障出行；公务人员下潜社区加强人员管控；没有职能便利的各类志愿者纷纷走出家门，有的走入社区管控人员流动，有的走向路口给过往人员测量体温，有的开着自家的私家车送米送菜送药……千千万万个志愿者经过政府批准后走向了抗“疫”岗位。在这个最需要各方力量支援的时候，面对肆虐的病毒，他们无畏无惧，以特有的江城人的方式走上了抗“疫”一线。他们有的一干就是一天，回到家抓紧时间休息，第二天继续工作。他们毫无怨言，在灾难面前，他们不曾屈服，不曾放弃，他们是这乍暖还寒的春日里最美的风景。鹿鼎娱乐登录

那天晚上，车子到达驻地时，王巧玲眼角的泪还没有干。下车时，为了避免来回地推让，她把钱悄悄地塞在了座椅下边。

……

王昆，安徽淮北人，2000年入伍，先后在某特种部队、摩步旅、登陆艇大队等部任职，现役于联勤保障部队；中国作协会员，特战题材代表作家；在《人民文学》《十月》《青年文学》《解放军报》《解放军文艺》等发表作品约200万字；著有长篇小说《天边的莫云》，中短篇小说集《我的特战往事》《绝非兵家常事》，长篇非虚构《六号哨位》《UN步兵营战事》《猎人日记》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