所以，我常常想，有沒有這樣一種圆滿的擺脱，讓我能夠無牽無掛地裸奔？找個高的中央，跳下來聽風落下的聲音和撞擊空中的回聲？還是找根麻繩，套在脖子上，踢踢妳的脚，留下挣紮的痕跡和長長的舌頭？還是用尖利的刀刃劃過伎倆，感受冰凉的觸感，觀賞怒放的红色，然後讓凉意由内而外蔓延？還是吃幾片藥，然後平躺在本人喜歡的牀單上，蓋上本人喜歡的被子，不經意地提示本人，一定要笑容著睡覺，做世界上最美的夢？在這種狀況下，我可能真的會分開，但這怎樣能算赤裸裸呢？父母向谁要债，谁來奉養？老婆想念的房子怎樣辦？孩子的將來呢？這些都是我的债，父母的恩，婚姻欠下的债，老婆還沒窮到嫁不進來的沒完沒了的埋怨，孩子生長的懊惱。這些都是我的義務。他們怎樣可能是裸體的？

 

我不由在想，什麼才算裸體？父母無债一身輕，我老有所養，老婆有家住，孩子懵懂養，也算是吧。但即使如此，也可能會有一兩個朋友略顯悲傷。鹿鼎怎樣能算裸體呢？但是我不能再照顧他們了。父母妻兒的定居是我最大的哀求。但是需求幾個日日夜夜呢？我體重140，身高不到1.8米。左右權力我還能接受多久？

 

所以有幾次我走在路上，聽著頭頂上飛機的轟鸣，想象著它能忽然掉下來，不偏不倚，就在我頭上。或者看著奔驰的汽車，希望有一輛能失控，不歪不斜，正好撞上我。或者留下遺書，在不測最先到來的時分，我疲惫的身體不會被掩埋，也不會被火化，只會把那些值錢的東西——眼睛、肝髒、脾髒、肺、血液、骨髓以至頭發——賣掉，有償捐獻，在這個世界上走一遭也是值得的。或許我能夠侥幸一點，剛好遇到一個有錢的家庭，需求我的某一局部。那就更圆滿了。然後拿著這個，給妳的父母，妳的老婆孩子，妳會有點愧疚。算了，我不是捨不得，只是太重了。恐怕會給可能是仁慈的生疏人帶來這種繁重的擔負，是一種額外的羁绊。所以，我只想它陪我一同去這個天堂——我去不了天堂，我欠了那麼多债，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希望我能一點點處理我的障礙，我能少一點無情——我最好在天堂里不留痕跡。

 

但是飛機究竟沒有掉下來，奔驰的汽車極端牢靠，事故離得很遠。而我還在等待著，等待著，弓著低微生命的背，背負著整個世界，笑容著前行。沒有笑容我能做什麼？我想和他們一樣，不想與眾不同，至少不想讓他們看到我的不同。有什麼比笑容更好的吗？他們是拓荒者，我在行進，但肩上的擔子太重，時間太緊，壓力太急，我在這條坎坷的路上跌跌撞撞，心事重重。爲什麼不能好意點，鹿鼎讓我渐渐走？這條路不會很長，何必那麼小氣。